原有百花香，只余勿忘我——斗战神的辉煌与陨落

部分观点受

@芒果冰OL

大佬的网游史节目的启发

写这篇文之前重新下了斗战神，看了看变化真还挺大，等级开放到了75，长安城的bgm《敢问路在何方》和第三章末尾的《半面妆》都因版权到期都听不到了，当初土豪的象征破戒也基本是人手一枚，魔化宠物的属性更是恐怖如斯

最令人感慨的还是猴子的主力输出技能居然从破天棍变成棍影千叠了，当初这个技能可是谁点谁撒比

一点点失落，不过我所玩过的网游基本都是如此，早都习惯了

况且面目全非的不只是游戏，我们不也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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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写点关于斗战神的事儿

因为总有无数个瞬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它们催促着我，让我想告诉许多人，我们曾一起虚度的那些日子为何如此难以忘记

是长安城里从不休业的卖花少女和胸口碎大石

是斗技场上永远糟心的分身猴和大屁股神将

是日夜蹲守的白虎陵墓和乌鸡国井底

是不曾消停的传音骂战和各宗派八卦

是热闹的东郊以及那里的好心铁匠

是刷屏的商人还有他们的脚本大军

是求爷爷告奶奶四处找带才终于铸成的狮驼武器

是脸有血腿有伤屁滚尿流也交付不了的矿洞任务

是过五关斩六将齐心协力方修复完成的开天神斧

是吃一堑长一智钱刚到手就不见踪影的江湖骗子

是一池深坑，一艘战舰，一丝筋斗云气

是一轮经筒，一壶清茶，一尊倒坐的菩萨

是流沙河的难民，望月祠的铜像，苍甲营的尸骨，五庄观的血肉

是晨风村的篝火，幻星洞的流光，水凉村的溪流，仙狐寨的飞花

是阴森的鬼门关和威严的南天门

是陨落的狮驼城和梦中的花果山

是一朵莲花，一场噩梦，一只缠满丝线的玩藕

是一次密谋，一番镇压，一匹想挣脱缰绳的马

是得双生之力仍难解其苦的永世诅咒 是用三昧真火也焚烧不尽的惶惶天威

是车迟国师祈求不来的恩泽 是宝林住持逃脱不掉的宿命

是金兕崖上一败难求的寂寞 是通天河里千年不化的愚痴

是奏不完的琵琶曲和弹不腻的凤求凰

是撵不走的自来客和吹不尽的天外风

是三折白骨戏，一曲半面妆

是数滴鱼龙泪，几声女儿情

是遮遮掩掩，拼了又碎的琉璃盏；是躲躲藏藏，梦了又醒的法外身

是寻寻觅觅，看过即忘的知北游；是疯疯癫癫，读完就扔的假真经

是五百年前，冲天而起的孤独身影

是五百年后，令人向往的盖世传说

是踏歌而行，天地无用

是一场相聚，无数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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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有百花香，只余勿忘我”

无论是文学、音乐、绘画还是电影，我认为一部好的作品，即使是在观赏时领会不了其中表达的具体涵义，也仍会被它营造的氛围和情绪所感染——游戏也是如此

曾经的斗战神就是这样一款出色的作品，或许有的玩家当初并没有去用心领略当中的剧情，但依然会被其中的不少细节所打动，可能是某张地图的设计，某件装备的铭文，某处情景的演绎，也可能是某段场景配乐，某句角色台词，某个技能表现

因为斗战神将整个游戏的品质打磨到非常高的程度，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构建一个恢弘的世界观，就算不提里面的基本设定和故事情节，光是一个图标或界面就能让你立马感受到它是怎样的气质

甚至让我觉得后来的国产网游鲜有能在这方面超过它的。究其原因，一是手游的兴起导致游戏从业者们对大型端游项目兴趣的缺失，因此就算是腾讯网易两巨头，近些年来上线的新端游项目数也寥寥无几；二是手机游戏不再拥有像过去的大型端游那样大的内容承载量，加上市场环境下苛刻的研发周期，想做出类似的品质确实不易

因此，或许可以说斗战神在某个时间段上代表了国产网游能达到的最高品质

毕竟在斗战神正风光的时候，它所拥有的是国内游戏产业中最顶尖的资源配置。且不论超出同类产品的开发周期，光是万妖集结的CG宣传片就是何其大的手笔，还有请今何在先生负责的世界观构造，买下西游记电视剧的配乐版权，请林夕作词陈奕迅演唱的主题曲等等，可谓是噱头十足，情怀拉满

再加上前期为战斗2.0系统出的短片，世界观的宣传CG和一系列造势用的静态电影（就是游科官网黑悟空预告那种）甚至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斗战神挥霍掉了腾讯游戏原本就没多少的良心，在它没落后也就基本看不到腾讯再有如此声势浩大的自研项目了

所以后来腾讯对斗战神的运营我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不能指望一个商业公司总是倾斜资源去扶持一个已经尽显颓势的项目，况且后面的斗战神即使门庭冷落，它也一直活到了现在不是吗？

籍籍无名，或许也是英雄们一个还不错的的结局了

如今的斗战神就像游戏里被抽光灵蕴的孙悟空，战力丧失记忆全无，甚至遭人嘲笑，但你看着他的无数伤痕和坚毅面容，就能想像他从前经历过的旷世战斗和无限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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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他们爱世人，所以给他们苦难”

今何在有个“暴论”，他曾说自己如果缺钱了，直接再版《悟空传》便是

《悟空传》的经典自是不必多说，我们可以在里面看到一个年轻作者肆意地挥洒自己的才华，以现代人的视角去解读西游记的内容，将自己的挣扎和感悟凝聚成作品的灵魂，汇集在一篇小说，变成无数人的笑与泪

把充满反抗精神的《悟空传》装进一部游戏，就有了斗战神的踏血西行

我一直觉得斗战神的剧情能过审是一个不小的奇迹，里面有太多颠覆西游记原著的描写了。虽然以前网络上也有包括吴闲云在内的很多西游记暗黑向解读，但与之不同的是斗战神是为了一个主题去挖掘，去延伸，并做到自圆其说，而不只是为黑而黑

比方说第二章的人参果之谜，会说到女儿国之所以只有女性，是因为男婴都去做了人参果树的养料，上仙们吃人参果，都是在吃一个个孩子的血肉；女儿国的人被圈养起来，不停的生孩子，男孩就用来供贪婪的诸神吸食灵蕴，女孩就留下来长大了继续接着生育

结合最近的新闻，我想现实中是不是也有人希望会有一条子母河

还值得一提的是悟空与玉帝有一场精彩的辩论，经过这些年国际局势的变动，现在看来颇有些民主政治和强人政治的交锋意味

虽然游戏里的大部分神佛都被塑造成反派，但如果把这些问题代入现实，也确实引人深思

唏嘘的是玩家所扮演的谴神者，每到一处地方劳心费力完成所有的事件后，并没有改变这个地方的困境，玩家可以打破囚禁女儿国的结界，却改变不了她们要为了灵蕴继续生子的悲惨命运

在宿命面前，玩家是无力的，这种悲剧感贯穿在游戏内所有主线剧情当中

但即使弱小也要抗争，即使改变不了也要尝试去做，即使没有答案也要往西天走一遭

这便是斗战不息，命不由天

虽然主旨显得苦大仇深，但整个游戏世界却是非常有趣的，因为里面随处可见制作组的幽默感

比如灵猴的大师兄会唱着“快使用金箍棒，哼哼哈兮”；一件名为“暴雪”的传奇的介绍是“铁匠将交付时间拖延了二十四次”，还有插科打诨撒娇卖萌的灵兽们，只要你用心去体会，肯定能对着诸如此类的某个彩蛋会心一笑

我们的游戏，本当如此

“十万军中无敌手，九重天上有威风”

很多人对斗战神的第一印象，应该是令人相当惊艳的美术设计，我也一样

官方出过一本概念设定集叫《万象森罗》，我收藏过一本，并因此曾产生了想从事游戏美术之类工作的想法

后来同样因为这本设定集，我放弃了

那里面的设计水平是我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了，而且当你越了解其中的技巧和思路，就会越是叹服

当你第一眼看到你会觉得震惊其对传统的颠覆程度，但当你慢慢冷静下来你就又觉得本该如此。当经典的东方美学，与现代西方的刻画技巧相结合，于是便造就了斗战神如同史诗般的厚重感

因此虽然斗战神的美术设计脱胎于传统文化的深厚底蕴，但又符合现代人的审美，丝毫不显得老气。那些充满想象力的角色形象、场景建筑和各类物件都让人耳目一新，设计者的心血在上面体现的淋漓尽致，被传承的经典文化也显得历久弥新，被赋予新的生命力

就像游戏里的配乐也是一样，有几首是选择了《西游记》电视剧中的经典曲目进行重新演绎，长安城的《敢问路在何方》女儿国的《女儿情》等，在这些配乐烘托下，斗战神故事里那种古今流转的感觉被娓娓道来

序章用的插曲《天地何用》，歌词则直接套用了悟空传里经典的“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如醉似癫的歌声令人记忆犹新，每每听完仿佛又见到了那个渐行渐远的疯和尚，我记得后来悟空传的话剧开场就是用的这首

更别提《半面妆》这首堪称神切入的第三章结尾曲，这是斗战神正传剧情最后的辉煌，是积累了整个第三章故事后的情感爆发，是“白骨之后，再无西游”这一记忆点的最美注脚

反而是后来请陈奕迅演唱的主题曲还不算多么出彩，灵猴的角色歌《齐天大圣》给人的印象可能更深一点，虽然那已经是后面的事情了

至于玩法这块，斗战神把核心的战斗系统做的非常完善并且非常具有特色。比如我认为斗战神非常厉害一点的是在技能机制上能体现角色的性格

灵猴的狡黠，龙女的冷酷，罗刹的强势，玉狐的乖巧，神将的坚韧，牛魔的敦厚等等都是可以在技能机制里面体会得到的，不同种族的体验差异化算是比较大的，在当时宣传上还有换种职业等于换个游戏的说法，制作组对差异化体验的用心可见一斑

于是有人满大街练棍势插招，有人万事俱备只等狂暴，有人BOSS门口忙着叠刀，有人愁着要买虚弱弹药

有得必有失，牛魔因为脸滚键盘的技能组合成了脚本的不二之选，逐渐泛滥成灾；太追求差异化也导致了后期各种不平衡，这些也是后来玩家流失的诱因

话虽如此，斗战神的战斗体验能给人带来的畅快感，确实是当时的其他国产网游无法替代的

“相思有毒，曲终无怨”

如今统一的说法是斗战神由盛转衰的分水岭是狮驼城版本的上线，不少宗派负担不起建设任务而分崩离析，玩家因此流失严重

时隔多年看来确实是这样的吧，但当时身处其中的我是没什么多大感受的，毕竟那一年的绝版幻甲堪称惊艳，而在那之后我还乐此不疲地混了不少日子的团队副本，很多人还抱着希望斗战神越来越好的想法，那时候更有说是因为剑灵的公测抢走了大部分的玩家

直到后来传出消息量子工作室集体离职，斗战神被光子接手，再后来就是腾讯整合工作室

一个又一个充值活动轮番出来，平民玩家们开始四散而逃，“斗脸神”终于成了“斗钱神”

感受身边那些人的流失对我来说是个缓慢的过程，每个人都是一天又一天重复的上线下线，直到有一天那些人下线后再也没上来过

我也是如此

我很幸运地见证了斗战神风光的日子，那些年火影还在没完没了的回忆，巨人也在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第二季，韩寒作为新人导演的第一部电影《后会无期》上映了，TGP（也就是后来的wegame）和QT语音刚上线没多久，腾讯微博还有不少人在使用，英雄联盟S赛的总冠军奖杯总是轮不到LPL

当时的我也处在即将迈入社会工作的阶段，对未来一无所知，以前一起下副本做任务的朋友们也都各奔前程。聚少离多后偶尔和他们聊起，总不忘揶揄一下当初谁被骗走的八百万官银，也总不忘瞎侃一句“尤卡余额不足，请及时充值”

大概印证了那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吧

离开斗战神的多年后，居然看到了游戏科学《黑神话：悟空》的消息，在演示视频中依稀能看到当初斗战神的影子

就像一个曾经的朋友，阔别多年终于从很远的地方回来

我其实一直有在微博上关注尤卡和杨奇两位大佬的，也知道他们有一个大型的单机游戏项目，但是如此凑巧的西游题材是我没想过的，我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在回应我，还是那群人也像他们的玩家一样放不下

看到视频最后的“白骨之后，重走西游”，我的心中似乎有什么炸裂开来

果然，人生中所有的相逢，都是久别重逢

这是个虚拟和现实交错的时代，每个人带着自己的一点点孤独身处其中，人与人之间的连接不像上一代人那样牢靠，很多人一转身就消失在浩如烟海的网络中，等待着他们归来的人也总有一天要离开

像一个故事，没有结局

但是那又如何呢？我们终究会记得在那一天，乘着大圣留下来的筋斗云气，掉进了堕龙坑，结识了尉迟严，踏上了一段值得回味的斗战之路，然后遇到许许多多的人

是的，这个世界是虚拟的，时间、地点和人物也都是虚拟的

但我们曾经的相遇，却是无比真实的存在过

（完）